11中国篇(上)–14000公里回家路,我和我的衝击
原来,我们都很容易去放大解读自己不熟悉或不了解的事物。
克孜尔千佛洞外扎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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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,000公里,10个月的回家之路。Min,一个台湾女性,从德国骑自行车回到台湾的家。出发之前,她没有钱也没有经验;旅途之中,幸运之神帮助她渡过许多最艰辛的时刻;在结束之后她分享:「我现在还是没有钱,但是我学会了修车,学会了露营,最重要的是,我学会更用心的去看这个世界,以及这一路上遇到了许多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及老师们!」
我在沙漠裡难得的小树避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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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我在伊朗遇到Raimon时,为了说服他跟我一起骑车,于是告诉他:「我会说中文,而且我对中国很了解,所以到了中国我还能变向当你的导游。」不过当我隻身进入中国海关之后,我开始庆幸我们没有一起骑车,因为我发现眼前的一切,离我想像中的画面差距太远了。
吉尔吉斯和中国的交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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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海关
入关之时,海关把我所有的行李全部都打开来一一检查,电脑要求开启让他们仔细察看每一个档案,相机裡的照片也一张一张地翻阅。海关查到我收进马鞍袋裡的中华民国国旗,拿出来并告诉我这面旗子必须要没收。
入关前最后一张和国旗的合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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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选择的这个关口,在第一个检查哨以后,必须要花一百人民蔽搭上接驳车,搭到下面的通关口。当时我身上没有半毛人民币,我跟他们说我可以用骑的,心裡想著好不容易爬到这麽高,我可不想花钱坐车走下坡。但海关以边境不容许自行穿越为由,还叫司机带我去ATM领钱,我只好不情愿的花了这一百人民币。
第一个检查哨/西部第一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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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我们到了中间验证的管制区时,我被请到一个办公室,裡头有两个官员,桌子上躺著我的那面国旗。
「你为什麽带著这面旗子?你是不是有什麽政治意图?」看起来官位比较高的人问。
「什麽政治意图?我不懂。」我回答。
「那我问你,你为什麽要带这个旗子?」他似乎很小心他的措词,但又不死心的追问。
「我旅行的时候,想要带一个属于自己家乡的东西。」我也很小心我的措词,问一答一。
「那你为什麽不带别的东西?偏偏要带这个?」他又问。
「我收拾行李时它就在我身上,所以我就把它带著。」我回答。
「你知道这面旗子代表什麽意思吗?」他又问。
「代表我从哪裡来。」我答。
我在办公室待了快半个小时,跟我搭同一辆车下来的意大利人和菲律宾人在外头等我,他们后来等不及,跑来办公室的外头问我何时能离开,因为这个管制口还属于禁行路段,我得搭上车才能继续向前。那两个海关看势必要放我走,滴咕两句后就让我离开了。
在外头等我的义大利人、菲律宾人和车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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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的地盘?
进入喀叶,令我感到最大的差别在于,路上的标志多了中文,而其他的人事物,都和中亚没什麽太大的差别。当地以维族人居多,衣服和语言在我的眼裡,觉得都跟中亚一洋,但这裡的维族人比中亚地区的居民害羞了许多。
喀叶老城街道/路标有中文、维文(阿拉伯文)和英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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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一阵子,乌鲁木齐有爆动,因此整个新疆戒备森严,我和意大利人、菲律宾人和在青旅新认识的德国人,不顾当地汉人的劝戒,组成四人团,计划去喀叶有名的两个巴扎(伊斯兰文化地区对集市、市场大厅的称呼)。这两个地方被称作”维族人的地盘”。
正在办婚礼的维族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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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天一早,我们4人团先出发到动物市场去,我因为个人不愿意杀生而选择吃素,所以看到现场许多等待交易的动物而感到难过。对有些人而言,这些是食物;但对我而言,牠们是有知觉的生命。
动物市场一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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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在哭的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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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群看著牠们的未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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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了大半天,我们想要回市区去逛另一个巴扎。这时我发现有许多电驴子(在中国有许多的电动车,后面改装为小货车的型式,又称三蹦子)正要从动物市集离开,看似正在招揽乘客。我向前凑过去问价格,经过旁人的翻译(司机只会说维语),说我们4个人一共收20人民币,相当于一个人5块钱。虽然坐公车回去每人只要1块,但我们还是抉定嚐嚐鲜,跳到这位维族人的电驴子,请他载我们回到喀叶的市区。
电驴子载著羊群来市场,卖完就会空车回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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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一路很开心,还跟司机比手划脚,虽然还不到有说有笑的地步,但我们自己玩得很开心,司机也对我们傻笑。电驴子的选择果然是明智的,它不走我们过来时候的大路,反而绕著小路走,让我们欣赏这个地区另一个风情。
4人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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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车的地方离我们要去的巴扎不远,走十分钟的路就到了。我们走进店舖,大部分的老人家都不会说中文,年轻人要嘛只会讲几句,不然就是说得不标准。我依照从伊朗开始的习惯,见到人就跟他们打招呼说:「Salam!」当地人都会马上抬头看著我,然后很开心的回我:「Alaikum Salam!」我对于他们表现如此的惊喜感到有点不可思议,因此我又使劲的把我脑海中会的那两、三句土耳其话全都用上,逗得他们乐不可支。
巴扎的主要街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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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人就问我:「你是哪裡人?」我回答台湾。他翻译给其他人听,他们就很开心,并跟我说:「台湾人呐!我们在电视看过!难怪你愿意说维语,汉人可不愿意说。」我那时笑笑的,但我说不出心裡奇怪的感受,他们这一番话,似乎表达了某种我不知道的社会层面。
维族孩子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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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回青旅,我和德国人聊到很晚。他现在在北京读政治,跟我分享了一些他在中国所读到的内容。突然间,我发现我自以为比其他欧洲人还要了解中国,但实际不然,对于国民党到台湾以后的中国,我脑袋中一片空白,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关心、了解这个邻居近100年来发生的事情,我只是不断从网路媒体上,片面地去吸取他人的说词,而在脑海裡塑造了她的样貌,但这个样貌到底应该是怎样才是完整的呢?亲眼看过的都没人看的清,更何况是任何只透过第三方去了解的人呢?
那一夜,我内心有股震撼,我以为我对中亚不了解,但也许在加上自己的偏见以后,其实我更不了解中国。
维族高中的警卫和学生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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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条明路
在喀叶的青旅,我遇到了这半年多来第一次见到面的台湾人大头,他也正在骑自行车旅行。他介绍朋友给我免费衝沙发,还不忘指引我一条明路,让我踏上了天山山脉那条有名的独库公路(G217)。
独库公路的南入口(北:独山子/南:库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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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条公路冬季封山,只有夏季开放约2个月,而我骑到新疆时是6月中,所以刚好赶上开放的时间。之前大头只有跟我说,这条公路听说很美,但他没跟我说,听说很难爬。而我也完全没做任何功课,想说有人推荐就走吧!反正在中国能迷路到哪儿?结果的确完全没迷路,美景也完全让人陶醉,但每当我以时速8公里全力衝刺上山头时,都有种想要往生的感觉。
天山山脉一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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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我成了其中一个天山的移动观光旅游景点。在我努力扛著装备,用力地踩著上坡时,经过的车辆都会停下来,要求跟我拍照。还有一次,有两台车突然急停在我面前,车内一大伙人衝下来,我都还来不及说话,就像大明星似的对著一台台大相机和闪光灯傻笑,我想电视裡被狗仔抓奸的情景,应该跟这个差不多吧?
上坡和合照是爬天山的两个主要工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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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名思义,天山山脉是一群非常高的山峰组成的,所以我这几天就如同老牛拖车一般,爬上一座3000米高的山顶,接著再快乐的滑下山,然后再接著爬向下一个山峰,而气温也随著我所在的高度,不断从狂热的夏季,到冰天雪地的山顶转换著。
天山山脉一隅/又是一山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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爬过第一个高点,经过大龙池,我在靠近巴音布鲁克的一个小镇的牧场扎营,那时已经下了一天的雨,而上、下山的温差让我感觉有点失衡,我似乎快要感冒了!在此之前我一直都骑在沙漠裡,现在才开始迎接雨季,第一波就快把我击倒了。
牧场扎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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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区域似乎是旅游圣地,傍晚时我听到离我帐篷不远的地方,似乎有当地民族的表演,载歌载舞的非常热闹,我很想起身离开帐篷去看表演,但虚弱的身体让我只能待在我的睡袋裡取暖,好累。
我的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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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音天山大集合
过了巴音布鲁克,我遇到了一位从澳洲骑车回比利时的骑士,他车上背著一个小号,我们一起骑了一天的路。
比利时人Marti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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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我们打算找个地方休息,发现前方也停了台自行车,我们很开心停下来打招呼,并凑上去坐在一起吃东西和欣赏美景。比较早来的这位是一个中国男孩,他称自己为生存者。生存者靠著设陷阱来捕猎小动物,再亲手把皮毛拔掉后,以野营的方式烹煮吃掉。虽然不符合我的不杀生精神,但至少他坚持自己吃的肉自己杀,他说他觉得这样比请别人帮他杀还要尊重这个生命。
Martin、生存者和我们的单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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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可爱的是,这位生存者的自行车后面焊了一个铁架,上面放著一把吉他。比利时人看到开心的不得了,马上拿起小号开始演奏,当然生存者也不客气的抓起吉他表演,而我在他们的怂恿之下,最后害羞的秀出我的口琴,不专业的加入了他们的演奏会。
天山演奏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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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山好吃野蘑菇特色拌麵
接近独山子路段非常的险峻,路上随时会有大小落石。骑到桥尔玛时,前方80公里的山路坍塌无法前进,因此在山裡又过了一夜,还好隔天抢修之后,可以暂时先让小车通行,而我也属于小车的范围,因此就过去了。
桥尔玛收留我一夜的拌麵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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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我把车推上临时从土堆铲出来的道路时,心裡真的有点害怕。这个坍方的面积和高度,足以把一台砂石车完全掩埋,真的是老天有保佑,还好没有传出人员受害的灾情。
红线处为坍塌土堆,中间暂时紧急清出一个车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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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离河西走廊
进入甘肃省之后,透过其他背包客的介绍,嘉峪关的逆旅青旅招待我住了几天,刚好让我研究一下接下来的路要怎麽走。我可以一直沿著河西走廊往东到兰州,但我实在受够了大城市,也不想再骑无聊的大马路,跟一堆砂石车打交道,我开始想念之前翻天山的美景和痛苦。
独库公路南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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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天山的历练,我觉得此刻的脚充满能量,为了不浪费这份力量,我在地图上看到一条从张掖翻越祈连山南切到西宁的路,也就是翻牆离开河西走廊,再度回到山峦的怀抱!
将翻山的高度纪绿在随身手札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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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嘉峪关3天后,我终于抵达山顶3685的标志,拍了一张观光客的纪念照。回想出发时在义大利爬海拔900米的山就可以把我搞得大哭,现在真的是强壮了许多啊!刚好那时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,不管走到哪,处处都是美景,而我也很荣幸的被规为美景的一部分,供人拍照。
油菜花和被要求拍照的移动式观光景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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观光客3685纪念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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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篇待续~